受降城
受降城,漢朝初以接受匈奴貴族投降而建。唐朝又新修築三受降城。
漢及三受降城皆築於北緯40度線以北的河套北岸及漠南草原。[1]
唐朝時亦單稱河外三城,因後突厥汗國的興起而由朔方節度使張仁願修築,成為陰山沿線黃河外側駐防城群體。又與豐安軍、定遠軍統稱為河外五城。
歷史
漢受降城
漢受降城位於秦漢長城以北,大致在朔方郡高闕關(今內蒙古烏拉特中旗石蘭計的狼山山口)西北的漠南草原地帶,於前105年為接受匈奴左大都尉投降而築,是自西漢以來在文獻所載的受降城中,唯一一座真正為接受敵人投降而建的受降城,也是距離最遠的一座。北魏時稱比干城,在北魏與柔然汗國的邊界上,448年拓跋晃隨其父北魏太武帝討伐柔然,至漢受降城,不見柔然人,積糧於城內,置兵戍而班師。[2][3]
漢受降城為公孫敖所築,前105年烏維單于死,其子兒單于繼位,其年冬匈奴遇大雪,牲畜多饑寒死,時匈奴部眾不安,左大都尉欲殺兒單于詹師廬以降漢朝,遺使廠求派兵接應。漢朝遣公孫敖在塞外築受降城,駐兵以接應左大都尉。前103年,漢朝遣趙破奴率2萬餘騎兵出朔方郡,至浚稽山(今蒙古國南戈壁省內)接迎左大都尉而班師。不料事泄,左大都尉為兒單于所殺,遂發左方兵攻漢朝接應兵。趙破奴反擊勝利而向南退兵,至距受降城不遠的地方,為8萬匈奴騎兵所困,在出營尋找水源時被俘,其軍恐返回後被處置,遂沒於匈奴。兒單于欲乘勝攻漢受降城,蓋因城堅固不能下,乃入漢朝邊境擄掠而歸。[2][4]
漢受降城因築於塞外,形成一座孤城,時而為漢匈二方所佔有,前81年壺衍鞮單于恐漢朝襲擊,遺9千騎兵屯受降城以備漢。不久為漢朝所佔有,如前71年漢朝五路攻匈奴,田廣明率4萬騎兵出西河郡(今內蒙古鄂爾多斯東南),至受降城時恰好遇上受降都尉的葬禮。又前51年漢朝所擁護的呼韓邪單于自清居於漢外長城光祿塞附近,一旦有事退保漢受降城。漢朝遺董忠和韓昌率1.6萬騎兵送呼韓邪單于出塞,並留衛單于,幫助平定內亂。隨着郅支單于的西遷,以呼韓邪單于為首的匈奴集團,乃率部重歸單于庭,匈奴內患遂定。此後至烏珠留若鞮單于,匈奴世代向漢朝稱臣,漢朝北疆無戰事。[2][4]
唐受降城
建立背景
681年阿史那伏念和阿史那溫傅起兵叛唐不利遭鎮壓,唐朝遂斬以二人為首的54名叛唐要員於京師。682年其餘部退保黑沙城(今內蒙古呼和浩特西北),繼續復國活動,並頻繁襲擾河東和河北等地區,至687年才開始撤出漠南向北延伸,隨着後突厥汗國的鞏固,自694年起開始南下犯邊。時武氏與李氏舊黨之爭踴躍,唐朝採取先安內攘外政策,奉行退讓放任的應對方針,加之不久後契丹和突騎施的起事,及和吐蕃爭奪安西四鎮,陷入四面作戰的困境。685年同羅及仆固等鐵勒諸部於漠北(今蒙古國)起兵響應阿史那氏,唐朝遺劉敬同發騎兵出居延海前往平叛,並於688年將安北都護府自漠北向南遷至同城守捉(今內蒙古阿拉善右旗)。[5][6][7]
築三受降城
唐中宗景龍二年(708年),乘默啜可汗西征突騎施時,朔方軍行軍道大總管張仁願於陰山以南、黃河以北築三受降城,耗時2個月,並於牛頭朝那山(今內蒙古土默特右旗西北)以北置烽候一千八百所,711年解琬又奏請裁減三受降城戍兵10萬人。儘管營建三受降城之提議初遭唐休璟反對,但在張仁願的反覆堅持下,唐朝乃在此築三受降城。此後一直隸屬於朔方節度使,為河外五城中的三座。
716年默啜遭鄰於靺鞨的拔曳固部眾所殺,毗伽可汗繼位,並開始對唐朝改善關係,此後頻繁的戰事才停止。直到840年回鶻汗國亡時,一直未能對唐朝造成較大威脅[8][9][7],但突厥的屢次崛起以及區域叛亂使得三受降城的戰略地位十分重要。
三受降城雖冠以「受降」之名,但卻不是為了接受突厥貴族投降而建的,而是外駐防城群體,與周邊軍鎮、州形成中晚唐時期河套內外的防禦體系,與三受降城與豐安軍、定遠軍組成陰山-賀蘭山一線的嚴密防線,每城相距約180里,被稱為河外五城。帶有突出的軍事駐防性質,同時兼具多種其他功能,如軍政中心,交通樞紐和經濟中心。
唐朝在三受降城及其周圍地區組織墾田,部分地解決了當地駐軍的軍糧供應和經費開支。自築成後,又先後為安北都護府、單于都護府、天德軍、振武軍等重要軍事機構的治所。唐朝立國之初主張不修築長城,因此大規模構築長城的活動並沒有出現,在中國歷史上實為罕見。相對而言,三受降城的規模要小得多,且所費人物財力不可同與秦、漢、北魏、北齊、北周、隋、金、西夏和明長城相比,又對懸遠人煙稀少的邊僵防禦起到了積極作用。[8][9][10]
乾元初(約759年),朔方節度使第一次劃分後,三受降城於796年先後分屬於天德軍和振武軍兩個軍鎮。
西城
西受降城,簡稱西城,位於今內蒙古巴彥淖爾市內,796年後分隸屬於天德軍。西城坐落在今內蒙古石蘭計狼山山口南,黃河北岸渡口,控扼南北交通要衝,在三受降城中軍事地位至為重要。建城伊始,安北都護府就自河西走廊的西安城(今甘肅民樂西北)遷入此城至721年為止,安史之亂之時,又隨天德軍都防禦使被遷移至西城。727年起唐朝在西城設有互市之所,唐朝與突厥在此進行絹馬交易。713年因西城南臨烏加河,長期受河水沖刷而損壞;722年張說遂棄舊城,在其東側另築新城,張說督造的新西城,沿用至813年,後其西南城邊再度遭黃河側蝕而崩毀,唐朝將天德軍治所遷移至天德軍舊城。此後,西受降城的大城雖毀,小城仍好,留有駐軍並未廢棄。駐有兵7千馬1.7千,安史之亂後有所略減。[8][11]
中城
中受降城,簡稱中城,位於今內蒙古包頭市內,796年後分隸屬于振武軍,814年轉隸於天德軍。中城築城之前,此地原有一座拂雲堆神祠,南為黃河渡口金津,默啜可汗時突厥將領入寇,必先詣祠祭醉求福,牧馬料兵後渡黃河。張仁願築三受降城時,以拂雲堆神祠為中城,與東、西兩城相去各4百餘里,遙相應接。從722年至749年為止,中城為安北都護府的治所。駐有兵6千馬2千,安史之亂後有所略減。[8][11]
東城
東受降城,簡稱東城,位於今內蒙古呼和浩特市內,796年後分隸屬于振武軍。東受降城構建告竣後,張仁願便於此置振武軍,至745年振武軍被王忠嗣遷離。719年唐朝將單于都護府轉隸於東城,次年又復置單于都護府。812年東城為黃河所毀,振武軍節度使李光進上表修城兼理河防。825年振武軍節度使張惟清將東城城址向北遷移,離開黃河,在綏遠烽南側構建新東城。841年至846年間在新東受降城西側,增建一道月城,以保護飲用水源。駐有兵7千馬1.7千,安史之亂後有所略減。[8][11]
詩歌
受降城是中國古典詩歌的重要邊塞意象之一,唐朝以來,尤為詩人喜愛。以受降城為題材的詩歌包括,江總《關山月》、聶夷中《古胡無人行》、周朴《塞上行》、竇弁《送劉公達判官赴天德軍》、李益《夜上受降城聞笛》、劉滄《邊思》、敖英《塞上曲》等。由於詩歌本身的含蓄多意性,負面影響不可小覷。[1]
近代詞典的誤譯
迄今為止,讀者對詩歌特定話語的認讀一直存在誤解,不僅見於專業學者的研究文章,亦出現在一些大型工具書中:[1]
- 《漢語大詞典》:「受降城,城名,漢唐築以接受敵人投降,故名。漢故城在今內蒙古烏拉特旗北,唐築有三城,中城在朔州,西城在靈州,東城在勝州。」
- 《中國古今地名大辭典》:「漢受降城在今綏遠境內烏喇特旗北,即漢九原北塞外,唐受降城有三,中城在朔州,西城在靈州,東城在勝州。」
- 《唐詩選》:「唐時受降城有中、東、西三城,這裏指在靈州(今寧夏靈武)的西受降城。」
- 《中國歷代文學作品選》:「武后時張仁願築東、西、中三座受降城,中受降城即漢五原郡,唐時設安北大都護府於其地。作者另有《鹽州過胡兒飲馬泉》。鹽州也就是五原,可知,此詩所說乃是中受降城。」
- 《新選唐詩三百首》:「受降城,據《舊唐書·張仁願傳》:中城在朔州,西城在靈州,東城在勝州。《括地誌》云:回樂峰在山西大同府西,隋榆林縣地,唐故東勝州。據此,詩人登的是東受降城。」
別名
除了漢受降城及三受降城,唐朝時靈州(今寧夏吳忠西北古城鎮)亦有「受降城」之別名;647年唐太宗曾在朔方節度使治所靈州大會鐵勒諸部,被尊為天可汗,並設置六府七州,故靈州雖亦有受降城之稱,但未專門因此重新築城。天寶二年後,朔方節度使管轄三受降城。至宋元時期,靈州受降城之別名尚存。[1]
遺址
漢受降城
漢受降城遺址為俄蒙考古隊所發掘,位於今蒙古國南戈壁省瑙木岡縣的巴音布拉格古城址,該遺址中出土了不少西漢時期軍用文物,包括青銅器、陶瓷、生鐵、弩機、銅鏃、蓋弓帽、五銖錢等等。其中附近最大的土丘,被斷定為漢受降都尉的墓葬,死於前71年。[3]
西受降城
西受降城的遺址,存在不同觀點,王北辰判定在今內蒙古臨河市東北的八一鄉豐收村古城,然而經分析應位於今內蒙古烏拉特中旗石蘭計鄉與臨河市古城鄉間的烏加河北岸某處。[8]
參考文獻
- ^ 1.0 1.1 1.2 1.3 王勝明等,漢語大詞典等誤釋受降城辨正,臨沂師範學院學報,2004年第04期。
- ^ 2.0 2.1 2.2 鮑桐,受降城和滿夷谷考,中國歷史地理論叢,1992年第01期。
- ^ 3.0 3.1 А·А·科瓦列夫、Д·額爾德涅巴特爾,蒙古國南戈壁省西夏長城與漢受降城有關問題的再探討,內蒙古文物考古,2008年第02期。
- ^ 4.0 4.1 (太初元年)其冬,匈奴大雨雪,畜多饑寒死,兒單于年少,好殺伐,國中多不安。左大都尉欲殺單于,使人間告漢曰:「我欲殺單于降漢,漢遠,漢即來兵近我,我即發。」初漢聞此言,故築受降城。猶以為遠……(太初二年)其明年春,漢使浞野侯破奴將二萬騎出朔方北二千餘里,期至浚稽山而還。浞野侯既至期,左大都尉欲發而覺,單于誅之,發兵擊浞野侯。浞野侯行捕首虜數千人。還,未至受降城四百里,匈奴八萬騎圍之。浞野侯夜出自求水,匈奴生得浞野侯,因急擊其軍。軍吏畏亡將而誅,莫相勸而歸,軍遂沒於匈奴。單于大喜,遂遣兵攻受降城,不能下,乃侵入邊而去……(甘露三年)單于就邸,留月余,遣歸國。單于自請願留居光祿塞下,有急保漢受降城。漢遣長樂衛尉高昌侯董忠、車騎都尉韓昌將騎萬六千,又發邊郡士馬以千數,送單于出朔方雞鹿塞。詔忠等留衛單于,助誅不服……(黃龍元年)始,郅支單于以為呼韓邪降漢,兵弱不能復自還,即引其眾西,欲攻定右地……聞漢出兵、谷助呼韓邪,即遂留居右地。自度力不能定匈奴,乃益西近烏孫,欲與併力,遣使見小昆彌烏就屠……(建國四年)北邊自宣帝以來,數世不見煙火之警,人民熾盛,牛馬布野……(更始二年)單于輿驕,謂遵、颯曰:「匈奴本與漢為兄弟,匈奴中亂,孝宣皇帝輔立呼韓邪單于,故稱臣以尊漢。今漢亦大亂,為王莽所篡,匈奴亦出兵擊莽,空其邊境,令天下騷動思漢,莽卒以敗而漢復興,亦我力也,當復尊我!」《漢書·卷九十四·匈奴》
以祁連將軍將兵擊匈奴,出塞至受降城。受降都尉前死,喪柩在堂,廣明召其寡妻與奸。《漢書·卷九十·酷吏》
單于曰:「匈怒本與漢約為兄弟。後匈奴中衰,呼韓邪單于歸漢,漢為發兵擁護,世世稱臣。今漢亦中絕,劉氏來歸我,亦當立之,令尊事我。」《後漢書·卷一上·本紀一上》 - ^ 艾沖,唐代安北都護府遷徙考論,陝西師範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1年第04期。
- ^ 艾沖,論唐高宗、 則天兩朝應對突厥叛亂的基本方針之差異及原因,唐都學刊,2008年第02期。
- ^ 7.0 7.1 (貞觀二年)己未,突厥寇邊。朝臣或請修古長城,發民乘堡障,上曰:「突厥災異相仍,頡利不懼而修德,暴虐滋甚,骨肉相攻,亡在朝夕。朕方為公掃清沙漠,安用勞民遠修障塞乎!」《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三》
(貞觀十一年)勣在并州凡十六年,令行禁止,號為稱職。太宗謂侍臣曰:「隋煬帝不能精選賢良,安撫邊境,惟解築長城以備突厥,情識之惑,一至於此!朕今委任李世勣於并州,遂使突厥畏威遁走,塞垣安靜,豈不勝遠築長城耶?」《舊唐書·卷六十七》
開耀元年十月,定襄道行軍大總管裴行儉獻定襄所獲俘囚,除曲赦外,斬阿史那伏念,溫傅等五十四人於都市。《舊唐書·卷八十七》
(永隆元年)行儉遂虜伏念詣京師,斬於東市……(垂拱三年)復以常之為燕然道大總管,擊賊於黃花堆,大破之。追奔四十餘里,賊眾遂散走磧北……默啜遂篡其位,自立為可汗。長壽二年,率眾寇靈州,殺掠人吏……(開元四年)默啜又北討九姓拔曳固……遇拔曳固迸卒頡質略於柳林中,突出擊默啜,斬之。便與入蕃使郝靈荃傳默啜首至京師。骨咄祿之子闕特勒鳩合舊部,殺默啜子小可汗及諸弟並親信略盡,立其兄左賢王默棘連,是為毗伽可汗。《舊唐書·卷一百九十四上·突厥》
(永淳元年)突厥餘黨阿史那骨篤祿等招合殘眾,據黑沙城。《舊唐書·卷五·本紀五》
永徽元年,延陀首領先逃逸者請歸國,高宗更置溪彈州以安恤之。至則天時,突厥強盛,鐵勒諸部在漠北者漸為所並。《舊唐書·卷一百九十九下·鐵勒》
同羅、仆固等諸部叛;遣左豹韜衛將軍劉敬同發河西騎士出居延海以討之,同羅、仆固等皆敗散。敕僑置安北都護府於同城以納降者。《資治通鑑·卷二百三》
拔野古一曰拔野固,或為拔曳固,漫散磧北,地千里,直仆骨東,鄰於靺鞨。《新唐書·卷二百十七下·拔野古》
永淳中,突厥圍豐州,都督崔智辯戰歿。朝議欲罷豐州,徙百姓於靈、夏,休璟以為不可,上書曰……朝廷從其言,豐州復存。《舊唐書·卷九十三》
(神龍三年)時突厥默啜盡眾西擊突騎施娑葛,仁願請乘虛奪……於河北築三受降城……太子少師唐休璟……建議以為不便。仁願固請不已,中宗竟從之……六旬而三城俱就。以拂雲祠為中城,與東、西兩城相去各四百餘里,皆據津濟,遙相應接,北拓地三百餘里,於牛頭朝那山北置烽候一千八百所……其後常元楷為朔方軍總管,始築壅門以備寇。《舊唐書·卷九十三》
景雲二年,復為朔方軍大總管。琬分遣隨軍要籍官河陽丞張冠宗、肥鄉令韋景駿、普安令於處忠等校料三城兵募,於是減十萬人,奏罷之。《舊唐書·卷一百》 - ^ 8.0 8.1 8.2 8.3 8.4 8.5 艾沖,論唐代河曲內外駐防城群體的分佈及其對北疆民族關係的作用,唐史論叢第十輯,20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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