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羅斯 (英國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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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伯特·羅斯
Robert Ross
羅伯特·羅斯肖像。羅斯後人史蒂芬·坎貝爾家藏
出生1766年
愛爾蘭王國唐郡羅斯特雷沃英語Rostrevor
逝世1814年9月12日(1814歲—09—12)(47—48歲)
美國馬利蘭州巴爾的摩
墓地加拿大諾華斯高沙省哈利法斯
效命 英國
軍種 英國陸軍
服役年份1789年-1814年
軍銜少將
參與戰爭

羅伯特·羅斯(英語:Robert Ross,1766年—1814年9月12日),愛爾蘭-蘇格蘭裔英國人,英國陸軍少將。羅斯出身軍人家庭,1789年大學畢業後參軍。先後轉戰荷蘭、北非、意大利、伊比利亞半島等戰場,參與過埃及-敘利亞戰役馬伊達會戰英語Battle of Maida科魯尼亞戰役瓦爾赫倫島戰役比利牛斯山戰役英語Battle of the Pyrenees奧爾泰茲戰役英語Battle of Orthez拿破崙戰爭中的一系列戰役,為威靈頓公爵麾下一員干將,以驍勇善戰、身先士卒著稱。1814年春,時任陸軍少將的羅斯奉命從歐洲戰場遠征美國,為英國在1812年戰爭的停戰談判創造有利條件。8月,英軍沿車薩比灣美國東海岸馬利蘭州登陸,並於24日在布萊登斯堡戰役英語Battle of Bladensburg擊敗拱衛首都的美軍民兵,劍鋒直指華盛頓特區美國總統占士·麥迪遜攜政府要員倉皇出逃。當晚,羅斯率領英軍攻入門戶洞開的華盛頓,隨即下令縱火焚燒市內包括國會大廈白宮[註 1]財政部大樓在內的公共建築,史稱「華盛頓大火」。離開華盛頓後,羅斯揮師北上,準備進攻港口城市巴爾的摩。9月12日,羅斯在率軍行至巴爾的摩東南的北角英語Fort Howard (Maryland)時被美軍狙擊手射殺,終年48歲,後葬於加拿大哈利法斯。他是歷史上唯一一位攻陷過美國首都華盛頓的外國將領[2]

早年生涯

羅伯特·羅斯1766年出生於北愛爾蘭唐郡羅斯特雷沃英語Rostrevor的一個名門望族,是家中的次子。其父系祖上來自蘇格蘭艾爾郡英語Ayrshire,17世紀初隨英國新教徒的愛爾蘭殖民潮遷徙而來;母系則來自愛爾蘭的科克郡。愛爾蘭政治家、第一代沙勒蒙伯爵占士·考爾菲爾德英語James Caulfeild, 1st Earl of Charlemont是他母親伊利沙伯·阿德利同母異父的兄弟[3][4]。憑藉這位伯爵的顯赫身份,羅斯家族在當地建立起殷實的家業。這個家族有着傳統的軍事背景:羅伯特的父親與伯父都曾作為英國陸軍軍官參與過英法北美戰爭,與其伯父並肩戰鬥的正是時任英軍中校,日後的美國國父佐治·華盛頓。一如童年玩伴阿瑟·韋爾斯利(日後的威靈頓公爵),羅伯特從小便對軍旅生活充滿嚮往。1784年,17歲的羅斯考入都柏林三一學院,曾在人才輩出的大學歷史學會英語College Historical Society任出納。大學畢業後羅斯於1789年入伍,如願成為陸軍第25步兵團英語King's Own Scottish Borderers的一名少尉[5]

法國大革命戰爭

英軍對亞歷山大港的包圍戰

1791年7月,羅斯調任皇家燧發槍團英語Royal Fusiliers中尉,並於8年後晉升為上尉。同年年底,他用不到2,600英鎊第90步兵團英語90th Regiment of Foot (Perthshire Volunteers)購得一個少校軍銜。然而該團不久便被解散,他無奈暫別現役,半薪英語Half-pay度日,直到1798年5月才重新得到任用。1799年8月,羅斯調任至以歷史悠久、作風強悍聞名的第20步兵團英語Lancashire Fusiliers任少校。該團隨後乘船在荷蘭(時為法國附庸,稱「巴達維亞共和國」)登陸,編入約克公爵指揮的英俄聯軍麾下[4]。1799年9月10日,他迎來了第一場實戰。當日破曉時分,他指揮的四個步兵連在防守英軍戰線上的村莊克拉本丹英語Krabbendam時遭遇敵軍大部隊進攻並被迅速包抄,彈盡糧絕的羅斯被迫後撤。但他在補充彈藥後立刻率部實施反衝擊,將敵軍趕出了陣地,法軍付出了一千人死傷的代價。羅斯在戰鬥中大腿中彈負傷,錯過了之後的戰役,但他的軍事才能已開始嶄露頭角[6]

1801年1月,羅斯被加銜英語Brevet (military)中校。同年6月,他主動放棄了步兵營指揮官的職務以換取參與埃及-敘利亞戰役的機會。他還出面說服了第20步兵團中拒絕離開歐陸作戰的民兵,全團於1801年7月在埃及亞歷山大港附近登陸。期間,他結識了日後在北美戰場並肩作戰的皇家海軍指揮官佐治·科伯恩英語Sir George Cockburn, 10th Baronet。8月25日,羅斯實施了一次大膽的夜間突襲行動:他帶領僅配備刺刀的士兵摸黑奪取了法軍在亞歷山大港附近的一處哨所,殲滅俘虜敵軍共一百人,隨後又在艦炮的支援下成功擊退法軍一千人規模的反撲。數日後,法國埃及遠征軍司令梅努英語Jacques-François Menou將軍宣佈投降,埃及戰役以英國勝利告終,第20步兵團因其突出表現獲授「埃及」頭銜,並於1801年底部署至馬耳他。在那裏,他對第20步兵團進行了一年的嚴格訓練,將其鍛造為英國陸軍最優異的團級單位之一。[7]

拿破崙戰爭

馬伊達會戰

馬伊達會戰,羅斯軍旅生涯的一大閃光點

1805年,第三次反法同盟結成,歐洲戰火再度點燃。1806年7月,第20步兵團作為英國遠征軍一員在意大利南部的卡拉布里亞登陸。當時法軍正挾奧斯特里茨大捷餘威席捲歐洲,遠征軍新任指揮官約翰·斯圖亞特英語John Stuart, Count of Maida中將迫切需要一場勝利,以在意大利半島站穩腳跟[8]。他決定在卡拉布里亞小城馬伊達主動攻擊法軍。為確保主力安全登陸,斯圖亞特命第20步兵團乘船沿卡拉布里亞海岸北上,在更靠北的聖埃烏費米亞灣登陸聲東擊西,混淆法軍視聽。然而英軍在運兵上出現了延誤,當第20步兵團於7月4日清晨抵達聖埃烏費米亞灣時,兩軍主力已經開始交火。羅斯得知後當機立斷,下令部隊立刻上岸,穿越樹林向戰場急行軍。上午時分,雙方在正面戰線上鏖戰正酣,法軍散兵開始在騎兵的掩護下向英軍左翼穩步推進,逐漸形成包抄之勢。就在此時,羅斯率團及時趕到,隨即對法軍突出的右翼實施反包圍,驅逐了湧進樹林的法軍尖兵連。法軍騎兵兩次企圖衝擊第20步兵團,但都被後者嚴陣以待的排槍齊射英語Volley fire遏止[9]。擊退法軍右翼後,羅斯指揮部隊向右合圍,攻擊法軍主力側肋[10]。英軍左翼生力軍的出現令法軍司令讓·雷尼耶英語Jean Reynier將軍措手不及,法軍的陣型於中午便土崩瓦解,丟下五百餘具屍體倉促撤退,而英軍僅損失45人[11][12]。羅斯憑一己之力扭轉了馬伊達會戰英語Battle of Maida的戰局,贏得了斯圖亞特中將「表現英勇、判斷果斷」的讚賞,並被約克公爵授予金質馬伊達勳章[4]

科魯尼亞戰役

1808年初羅斯正式晉升中校。時值英國出兵伊比利亞半島,干涉法國對西班牙的武裝佔領。第20步兵團少數隨阿瑟·韋爾斯利中將登陸葡萄牙參與維米埃魯戰役英語Battle of Vimeiro,而羅斯本人則隨大部在約翰·摩爾英語John Moore (British Army officer)中將的指揮下進軍西班牙。拿破崙聞訊後親率大軍馳援並迅速擊敗英國的西班牙盟友,戰況急轉直下。英軍節節敗退,被迫撤向最初的登陸點拉科魯尼亞。第20步兵團作為英軍殿後部隊英語Military reserve承擔了掩護主力撤退的殿後任務。得益於訓練錘鍊出的嚴明軍紀,該團在與法軍追兵交火中遭受的損失低於任何其他團級單位[13]。次年1月16日,蘇爾特元帥指揮的法軍對在科魯尼亞等待登船的英軍發起進攻[14]。摩爾命亨利·佩吉特中將率師屬預備隊進攻法軍左翼。羅斯的第20步兵團聯合預備隊中的其他部隊沖入山谷,擊潰了法軍左翼,隨後趁夜登船撤離。為表彰羅斯為掩護主力撤退作出的貢獻,他受領科魯尼亞金質勳章。1809年8月,經補員的第20步兵團遠征荷蘭西部的瓦爾赫倫島。該團並未參與戰鬥,卻被當地一種神秘的瘟疫「瓦爾赫倫熱」在一個月內奪去了三分之二的戰鬥力,被迫返回英國擴充整編,由羅斯重新進行操練。1810年7月他加銜英語Brevet (military)為上校,同時提拔為英皇佐治三世侍從官[13]

半島戰爭

羅斯將軍油畫像,胸前佩有馬伊達金質勳章和半島十字金章。伯里市燧發槍兵博物館藏

時隔三年,羅斯於1812年10月隨大軍重返伊比利亞半島。1813年6月,經過再三申請,羅斯最終如願加銜為少將,韋爾斯利上將(此時已封威靈頓侯爵)派給他第4師英語4th Infantry Division (United Kingdom)下的一個燧發槍旅,下轄第7步兵團、第23步兵團、以及他原屬的第20步兵團。該月,英葡聯軍在維多利亞大敗法軍,封鎖了法軍在西班牙最後的據點潘普洛納要塞和聖塞巴斯蒂安要塞,並將戰線推進至法西邊界的比利牛斯山。羅斯旅在維多利亞戰役中扮演了支援角色[13]。隨後威靈頓錯誤地把精力轉向圍攻聖塞巴斯蒂安要塞,只留下不到六萬人的英葡聯軍防守比利牛斯山脈上一條綿延40英里(64公里)的防線[15]。察覺聯軍兵力分散的法軍司令蘇爾特元帥重整了殘兵敗將,準備對防線進行強攻[16]。7月24日夜,第4師師長科爾英語Lowry Cole中將收到警告,得知蘇爾特將於次日早晨發動進攻,隨即命令羅斯旅進軍龍塞斯瓦列斯山口以西的林都斯嶺(Linduz Ridge),加強英軍左翼。羅斯在確認敵情後星夜兼程、翻山越嶺,於25日清晨6時趕到防守陣地[17]。中午11時,羅斯本人率第20團和一個賓士域-奧爾斯英語Black Brunswickers步槍連登高偵察,恰好與法軍先頭散兵遭遇,後方還跟着整整三個師19個營[18]。一名叫佐治·托維的英軍上尉見狀主動率領第20團第6連發動了勇敢的刺刀衝鋒,用白刃戰將法軍先鋒趕下山頭,為羅斯在山頂部署防線爭取到寶貴的時間。法軍隨後試圖湧上林都斯高地,旋即遭到英軍一輪輪齊射的打擊,士兵成片倒下。第7團和第23團也趕上來防守,直至傍晚雙方因濃霧停火。羅斯成功擋住了法軍接連不斷的衝擊,挫敗了蘇爾特在比利牛斯山的第一次進攻[19]龍塞斯瓦列斯山口戰鬥英語Battle of Roncesvalles (1813)的親歷者日後回憶,多虧羅斯搶先一步阻止了法軍的奇襲,英軍才得以避免一場「災難性的損失」[20]。當晚英軍主動撤出山口,往潘普洛納方向收攏。7月28日,兩軍在索勞倫英語Sorauren爆發第二輪血戰。羅斯在「科爾嶺戰鬥」中再次擊潰法軍對山口的多輪猛攻,贏得了威靈頓的通報嘉獎英語Mentioned in dispatches:「英勇的第4師經常令全軍刮目相看,此次的表現更加超群拔萃。師下的每個團都挺着刺刀發起衝鋒,第40團、第7團、第20團和第23團反覆衝鋒達四次之多。該師軍官人人以身作則,羅斯少將的兩匹戰馬先後在戰鬥中中彈。」[13]

攻克聖塞巴斯蒂安要塞英語Siege of San Sebastián後,羅斯隨第4師一路追擊蘇爾特進入法國本土,並參與了1813年11月10日的尼韋勒河戰役英語Battle of Nivelle。在1814年2月27日爆發的奧爾泰茲戰役英語Battle of Orthez中,科爾指揮第4師進攻奧爾泰茲以西的聖博埃村,羅斯旅擔當攻堅的矛頭。當這位少將率部實施第二次突擊時,一發流彈擊中了他的下顎,險些致命,而他本人只是輕描淡寫地給小舅子寫道:「你會很高興聽到,我下巴中的那一槍只會帶來些暫時的不便。」[13]整場戰役中羅斯旅共進行五次衝擊,近三分之一官兵死傷。他本人因此得到了英國國會的感謝狀,威靈頓也對他讚許有加。至此,羅斯在拿破崙戰爭中的軍旅生涯畫上了句號。從1799年的荷蘭到1814年的法國,羅斯不僅贏得了累累勳章,他驍勇善戰的猛將形象也在軍中冉冉上升[21]

1812年戰爭

英軍路線圖:登陸本尼迪克特(藍);進攻華盛頓並撤退(綠);進攻巴爾的摩(天藍);佯攻(紫)

1814年4月,歐洲戰事隨着拿破崙兵敗退位告一段落。此時英國終於可以集中兵力對付遠在千里之外的美國。1814年6月,美英兩國代表在比利時的根特就停戰展開談判。為配合和談,英國計劃對美國發動一次懲戒性的行動,以便在和談中佔據有利立場[22]。英國政府從威靈頓的大軍中抽調四個旅派往北美大陸,其中三個前往英屬北美,增援加拿大總督佐治·普雷沃斯特英語George Prévost爵士;而羅斯則指揮第四個旅(共四個團約3,500人,其中第4和第85步兵團參與過半島戰爭[23])遠征美國本土[24]。6月1日,英軍在法國波亞克登船啟航,於7月24日抵達百慕達。短暫休整後,艦隊於8月15日平安駛入車薩比灣,和佐治·科伯恩英語Sir George Cockburn, 10th Baronet少將的艦隊匯合。8月18日,羅斯率英軍主力溯帕塔克森特河而上,在距華盛頓35英里(56公里)的馬利蘭州漁村本尼迪克特英語Benedict, Maryland登陸。為迷惑美軍,占士·戈登英語James Gordon (Royal Navy officer)準將帶領另一支分艦隊北上波托馬克河突襲亞歷山德里亞英語Raid on Alexandria,同時為羅斯的後路提供保障。羅斯在19日建立灘頭陣地後沿帕塔克森特河向北進軍,科伯恩的艦隊與其同向前進,迫使美軍準將約書亞·巴尼英語Joshua Barney自行破壞車薩比灣分艦隊英語Chesapeake Bay Flotilla。8月23日,羅斯和科伯恩在上馬爾伯勒會師[25]

此時羅斯對於拿下華盛頓尚沒有十分的把握:部隊已連續行軍四天、孤軍深入25英里(40公里)。在遠離艦隊掩護的同時,還要面對缺馬少炮、軍糧告罄、情報不足等一系列不利因素[26]。這使他一度在前進還是撤退的問題上搖擺不定。但隨行的科伯恩對於征服華盛頓異常執着——從1813年3月起,他就一直率領艦隊在車薩比灣內游弋,伺機劫掠船隻、焚毀村鎮,對於美軍在沿岸薄弱的佈防瞭如指掌[27]。通過反覆強調華盛頓的唾手可得以及不戰而退帶來的奇恥大辱,科伯恩孤注一擲的態度促使羅斯作出了最終的決斷。他決定無視科克倫23日發來的撤退令,率領軍隊繼續向華盛頓進軍。8月24日中午,英軍在華盛頓東北約6英里(10公里)的小鎮布萊登斯堡英語Bladensburg, Maryland與美軍狹路相逢,打響了決定美國首都命運的布萊登斯堡戰役英語Battle of Bladensburg[28]

布萊登斯堡戰役

巴尼準將率部在布萊登斯堡背水一戰。美國海軍陸戰隊畫家查理斯·沃特豪斯英語Charles Waterhouse (artist)作。

8月22日,在前往上馬爾伯勒途中,羅斯曾向西南方向的伍德亞德英語Woodyard, Maryland進行了一次聲東擊西的佯攻,製造準備攻打華盛頓堡,或從南方強渡波托馬克河奪取華盛頓的假象。美軍部隊因此疲於奔命。而美國戰爭部長約翰·阿姆斯特朗則堅持英軍的目標是巴爾的摩,分散了寶貴的兵力。當羅斯出現在布萊登斯堡時,留給美第10軍區司令威廉·溫德爾英語William H. Winder準將拱衛首都的只有來自馬利蘭和哥倫比亞特區的民兵,外加一些水手、海軍陸戰隊員以及數百名正規軍士兵[29]。美軍在波托馬克河西岸構建起三道防禦線,與在布萊登斯堡的英軍隔岸相望。美國總統占士·麥迪遜親臨前線視察戰況——這是歷史上除了1864年南北戰爭中的史蒂文斯堡戰役英語Battle of Fort Stevens外,美國總統唯一一次行使憲法賦予的最高統帥權[30]。羅斯估計其兵力約有8,000至9,000人,足有自己的兩倍。但他同時注意到,美軍的防禦不僅雜亂無章,連接兩岸的木橋更竟無人把守。這給了他奪橋的可乘之機。而橋頭堡一旦建立,他便能用一記左勾拳打擊美軍暴露的右翼,將其一舉摧垮[31]

英軍攻勢按照羅斯的作戰方案展開。羅斯將他的旅分為三個大隊,威廉·桑頓(William Thornton)上校帶領第85步兵團和另外三個營憑藉康格里夫火箭步兵炮的火力掩護,頂着美軍密集的射擊成功奪取了渡河的橋樑,然後排成鬆散線列向美軍防線進攻。與此同時,羅斯副官亞瑟·布魯克英語Arthur Brooke (British Army officer)上校指揮的第4和第44步兵團也從東面圍了上來,對美軍左翼形成夾擊之勢。溫德爾投入援兵試圖奪回陣地,但素質低劣的美國民兵根本不是久經半島戰爭的虎狼之師的對手[32]。除少數英勇的士兵外,大部分都在火箭和刺刀的驅趕下落荒而逃[33]。瓦解前兩道防線後,橫亙在英軍面前的只剩下美國國務卿門羅親自選址的第三道防線[34]

第三道防線的主力為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民兵,但最為頑強的是巴尼準將手下的400名水手和100名海軍陸戰隊員。他們依託陣地部署了五門大口徑艦炮,不僅成功阻止桑頓的三次正面衝鋒,甚至一度以反衝鋒迫使英軍主動後撤[35]。羅斯趕到後左右開弓,轉攻兩翼的美軍民兵。迫於英軍壓力,溫德爾下令部隊撤出戰場,準備在布萊登斯堡和華盛頓間重新構建防禦[36]。此令一下,群體性恐慌在美軍陣地中迅速蔓延開來,有序的撤退變成了混亂的敗逃,整條防線不攻自破。美國人逃得實在太快,以至於在這場被戲稱為「布萊登斯堡賽跑」的追擊中,一些英軍士兵竟然中暑身亡[37]。只有巴尼指揮水手們戰鬥至最後一刻,直到羅斯親率第4步兵團衝上炮兵陣地將其俘虜。戰鬥結束後,羅斯找到身負重傷的巴尼,高度評價了他的英勇表現,並將其當場釋放[38]。麥迪遜總統在最後一刻逃離了戰場——若不是羅斯手下沒有騎兵,這位「美國憲法之父」可能就會淪為英軍的階下囚[39]。攻克布萊登斯堡後,羅斯讓部隊稍作休整,下午6時向華盛頓進發[40]

此時的華盛頓正處於前所未有的驚恐之中。從22日開始美國政府就忙着疏散檔案,《獨立宣言》和其他文件一起被裝上馬車拉往維珍尼亞州[41],而內閣成員已於早些時候逃往馬利蘭州的弗雷德里克。當布萊登斯堡的第二條防線崩潰時,麥迪遜總統派使者火速趕回華盛頓,通知尚在白宮的夫人多莉·麥迪遜立刻撤離[42]。這位第一夫人在逃跑前還堅持要把吉爾伯特·斯圖爾特繪製的佐治·華盛頓巨幅畫像帶走。但據麥迪遜的黑奴家僕保羅·詹寧斯英語Paul Jennings (slave)日後回憶,這幅油畫尺寸太大,在麥迪遜夫人有限的時間裏是拿不下來的。她只是叮囑僕人照看好這幅油畫,決不能落入英國人手中後便匆匆離去。最後是僕人們用斧子砸開畫框將其取下,裝上逃難的車隊[43]。麥迪遜夫人是最後一批撤離華盛頓的要人[44]。傍晚8時許,英軍進入了門戶洞開的華盛頓,國會山上飄起了英國米字旗[45]。其進展之快,連羅斯自己都難以置信。他在家書中感慨道:

火燒華盛頓

美國國會大廈南翼走廊內的壁畫:科伯恩(左一)和羅斯(左二)帶兵焚毀國會大廈

為了報復美軍1813年遠征上加拿大時焚毀上加拿大首府約克英語York, Upper Canada(今安大略省首府多倫多)和紐瓦克(今濱湖尼亞加拉)的行徑,皇家海軍北美艦隊司令英語Commander-in-Chief, North American Station亞歷山大·科克倫英語Alexander Cochrane中將曾要求羅斯攻下美國城市後予以「蕩平搗毀」[47]。但羅斯起初仍對美方和平獻城存有一絲希望,於是便帶領一支先遣隊,打着白旗向國會山前進,試圖與美國政府談判[48]。但當先遣隊行至馬利蘭大道、憲法大道和第二大街的交叉口時,他們遭到了武裝平民的伏擊。兩名士兵中彈身亡,羅斯的愛駒也被打死[49]。這既激怒了英軍,也令羅斯意識到美國無心談判。同行的科伯恩於是向他建議焚毀華盛頓全城作為懲罰,但羅斯最終決定將目標僅限於市內的公共建築[50]。在日後給妻子的信中,他解釋這不僅是貫徹科克倫的命令,也是為了讓美國百姓切身體會戰爭的高昂代價,以使戰事儘早結束[51]。晚上9時,國會山上突然火光沖天,拉開了華盛頓大火的序幕[52]

首當其衝的目標是國會大廈這座「曠野中的宮殿」。在點火前,科伯恩特意在眾議院舉行了一場嘲諷性質的表決,在場官兵一致贊成將這座「洋基佬的民主港灣」付之一炬[53]。英軍向眾議院的屋頂發射了數枚火箭彈,但無法引燃包鐵的屋頂[54]。於是他們搬來木製家具堆在大廳中央,再予以點燃,火勢一發不可收拾。諷刺的是,由於火勢太猛,英軍來不及破壞南翼的其餘部分就被迫撤出,一些房間因此得以倖免。而北翼的參議院不僅木質結構更多,還有藏書數千冊的國會圖書館,烈火的破壞也更為徹底(羅斯對焚毀國會圖書館一事深感遺憾,他表示無意「對文字動武」)[55]。整座國會大廈籠罩在熾熱的烈焰中,一位市民驚恐地目睹着遠處的光景:「當晚整座城市被火光照如白晝,即使最明亮的廳堂都相形失色。火舌從國會大廈的屋頂噴涌而出,巨響宛如滾滾雷鳴。」[56]隨後,羅斯和科伯恩帶兵沿賓夕凡尼亞大道西進,前往當天的第二個目標:白宮[57]

大火焚燒過後的白宮。羅斯認為:「毀滅公共建築給華盛頓市帶來了極大的傷害,國民想必會對一屆無力保護首都的政府充滿厭惡。」

當晚10時,英軍闖進了空無一人的白宮。士兵們驚喜地發現白宮國宴廳英語State Dining Room of the White House的餐桌上擺滿了整整四十人份的銀質餐具、珍饈佳餚和冰鎮美酒,這是多莉·麥迪遜用來招待總統及內閣的晚餐[註 2]。饑渴交加的士兵立刻狼吞虎咽起來。羅斯幽默地評論:「我軍攻佔華盛頓是那麼始料未及、麥迪遜對於擊敗我軍又是那麼成竹在胸,他甚至給凱旋歸來的征服者準備好了慶功宴。只不過留給喬納森(喬納森·羅素英語Jonathan Russell,美國和談代表)的美食,現在全都進了約翰牛的肚子。」[59]在宴席上,羅斯舉起酒杯,發表了一番熱情洋溢的祝酒詞:「願和美國和平共處,和麥迪遜戰鬥到底。」[57]不同於對待私有財產,他允許在白宮內狩獵物品留作紀念。士兵們翻箱倒櫃尋找紀念品,從襯衫到藥匣英語Medicine chest全部搜刮一空。羅斯自己也笑納了總統的佩劍和總統夫人的手杖[60]。享用完第一夫人的饋贈後,英軍隨即着手毀滅白宮。火把從窗外依次投進了堆滿家具的大廳,白宮迅速被烈火吞噬,燃燒時升起的滾滾濃煙遠在馬利蘭州巴爾的摩維珍尼亞州利斯堡都清晰可見[61]

在兩天的軍事佔領中,英軍還燒毀了財政部大樓美國戰爭部大樓、華盛頓海軍工廠(美軍在撤退前自行燒毀了其中的倉庫和兩艘嶄新的護衛艦)、伏擊羅斯者藏身的房屋、以及若干橋樑等其他建築[62]。不過,在國會大廈設計者威廉·索頓英語William Thornton的懇求下,英軍沒有焚燒美國專利局大樓[63]華盛頓特區海軍陸戰隊兵營英語Marine Barracks, Washington, D.C.也倖免於難,一說是出於英軍對陸戰隊在布萊登斯堡戰役英語Battle of Bladensburg中英勇表現的敬意[64]。雖然羅斯經常被冠以「縱火犯」的惡名,但他事實上只焚毀了全市350多座建築中的5%(不到20座)[62]。不僅如此,羅斯還派兵維持秩序,嚴禁侵犯私有財產。他的命令得到了不折不扣的執行:至少有兩名士兵因盜竊而受鞭笞,還有一名搶劫者被就地正法。在英軍佔領華盛頓期間,絕大多數的劫掠行為出自城中的地痞無賴[65]

鑑於破壞工作已經完成,美軍增援又隨時可能大舉反擊,羅斯準備於第二天便撤出華盛頓,前一日晚的暴風雨以及銷毀格林利夫英語Buzzard Point聯邦軍火庫時造成的人員傷亡更堅定了他的決斷。8月25日晚8時,羅斯旅放棄了佔領僅24小時的美國首都,連夜行軍並於30日返回登陸點本尼迪克特英語Benedict, Maryland,受到了下至水手上至司令科克倫的熱烈歡迎。而此時,羅斯已開始籌劃下一步進攻美國的計劃,目標選定為巴爾的摩。[66]

巴爾的摩戰役

坐落於帕塔普斯科河河口的巴爾的摩是當時全美第三大城市,也是主戰情緒最強的民主共和黨陣地[註 3]。大量美國私掠船雲集於此,給英國航運造成了數百萬美元的損失。因此,巴爾的摩一直被英軍視為眼中釘[68]科克倫英語Alexander Cochrane中將計劃對巴爾的摩展開一場海陸聯合進攻:羅斯將率領陸軍在科伯恩的水手及陸戰隊支援下於巴爾的摩東南15英里(24公里)的北角英語Fort Howard (Maryland)登陸,從陸路發動攻勢。與此同時,科克倫將指揮主力艦隊抵近帕塔普斯科河河口,炮轟巴爾的摩的海防工事麥克亨利堡,以便派兵登陸或繼續炮擊市內,二路並進將其攻克[69]

9月12日凌晨,英軍在北角登陸並迅速建立灘頭陣地。為了能在海軍開火時抵達進攻位置,羅斯不等所有4,700人卸載完畢便先率突擊隊向巴爾的摩進發。早晨8時,他的先鋒已順利推進4英里(6公里),並俘虜了一些美軍哨兵[70]。從俘虜的口中羅斯得知,巴爾的摩已全民皆兵,總計兵力達兩萬人。但當確認其中大部分為民兵後,這位愛爾蘭出身的少將以一種宿命論式的語氣脫口而出:「就算天上下民兵我也不在乎。今晚我的晚餐要不是在巴爾的摩,那就是在地獄。」[71]

這一次,羅斯面對的是巴爾的摩防衛總指揮塞繆爾·史密斯英語Samuel Smith (Maryland)少將,一位獨立戰爭老兵。史密斯正確預估到了英軍的陸路進攻路線,並派出同樣歷經獨立戰爭的約翰·斯特里克英語John Stricker準將攜巴爾的摩第3民兵旅南下北角予以攔截[72]。斯特里克深知民兵無法在防禦戰中抵擋英國正規軍,於是改為主動向英軍發起攻擊。他臨時組建了一支250人的特遣隊,包括馬利蘭第5民兵團英語5th Maryland Regiment下最為精銳的兩個連,以及愛德華·艾斯奎斯(Edward Aisquith)上尉手下70名配備了長管線膛槍的步槍兵。這支特遣隊隨即沿北角道路前進,搜尋並伺機攻擊英軍主力[73]

陣亡

羅斯將軍之死。擊中羅斯的射手身份以及所用子彈的類型直到兩百餘年後的今天仍無定論

9月12日午後,羅斯一如既往親臨一線,與突擊隊並肩前行。埃文斯中尉伴隨偵察兵探索前方及兩翼的茂密樹林,提防美軍伏兵。行進了約2英里(3公里)後,同行的科伯恩擔憂突擊隊與後方主力距離過遠,有被孤立之虞。羅斯也認為需要等待主力跟上。但隨後前方的偵察兵突然遭遇美軍散兵線,雙方爆發了交火。經過觀察,羅斯立刻意識到美軍兵力強於預期,便準備動身返回,把主力縱隊拉上前線[74]。就在此時,兩名藏身樹冠上的美軍狙擊手在僅30英尺(9米)的距離上瞄準了羅斯並同時開火,其中一發正中目標。羅斯當場從馬上栽了下來,倒在侍從官的懷裏。檢查發現,子彈擊中右臂後穿入胸腔直達最後一節胸椎,折斷了第五和第六根肋骨、穿透橫隔膜後損傷了肝右葉並切斷了肝門靜脈,造成右側胸腔大量積血。他被立刻抬到路邊一棵橡樹下緊急包紮。為避免動搖軍心,他堅持先用簡易擔架疏散至後方,再用馬車運回軍艦[75]。美軍狙擊手在隨後的交火中被英軍消滅。在陣亡者中人們找到了艾斯奎斯手下的兩名步槍兵,19歲的丹尼爾·韋爾斯(Daniel Wells)和18歲的亨利·麥科馬斯(Henry G. McComas)。巴爾的摩的民間傳說認為是這兩個年輕人結果了羅斯將軍的性命[76]

在生死線上痛苦掙扎了三個小時後,羅斯最終在返回軍艦的途中斷了氣,留下遺言:「哦!我親愛的妻兒。」[77][78]根據當地傳說,他是在北角戈薩奇農場(Gorsuch's farm)對面的一棵楊樹下去世的。而數小時前,他還在這裏與科伯恩悠哉地共進早餐[79]。羅斯的遺體於當晚9時運回登陸指揮普特尼·馬爾科姆英語Pulteney Malcolm少將的旗艦皇家橡樹號英語HMS Royal Oak (1809)。一如納爾遜,他的棺內也注入了129英制加侖(586公升)的朗姆酒用以防腐[80]。9月19日,羅斯的靈柩從皇家橡樹號轉移至雷霆號,該艦隨後啟航前往英屬北美(今加拿大)諾華斯高沙省首府哈利法斯,準備在那裏舉行葬禮[81]

羅斯的死不僅重挫了英軍的士氣,更對巴爾的摩戰役的走向產生了轉折性的影響[81]。在中彈後,他將指揮權轉交給副官亞瑟·布魯克英語Arthur Brooke (British Army officer)上校。後者的膽識不讓羅斯,但對大局缺乏認識。在北角成功擊敗斯特里克的民兵後,布魯克決定繼續按原方案向巴爾的摩進軍,結果在巴爾的摩以東的漢普斯特德山(Hampstead Hill)被一條由15,000至20,000人和110門大炮把守的防線攔住了去路[82],被迫選擇撤兵。海上的進攻同時也遭遇了挫敗。科克倫英語Alexander Cochrane的艦隊用艦炮和火箭對麥克亨利堡進行了長達24小時的狂轟濫炸,共傾瀉大小炮彈約1,500至1,800發,但麥克亨利堡並未就此屈服。意識到炮擊毫無成效的科克倫在9月14日率領艦隊悻悻而去,宣告進攻巴爾的摩的行動最終破產[83]。很多英軍士兵相信,如果由羅斯指揮,他們定能突破陸上防線,從而拿下巴爾的摩。馬利蘭州參議員羅伯特·戈茲伯勒(Robert Goldsborough)在檢視漢普斯特德山的防禦工事後則評論道:「多虧那一槍打死了羅斯將軍,巴爾的摩才得以倖免。」[81]

紀念

羅斯的靈柩隨雷霆號英語HMS Tonnant (1798)於9月28日抵達哈利法斯,並於次日按軍事禮節下葬。這是這座城市在1812年戰爭期間舉行的最為隆重的軍事葬禮英語Military funeral,大小城鎮的市民紛紛前來弔唁。29日下午3時整,伴隨着禮炮的轟鳴,羅斯的靈柩從碼頭抬運上岸。士兵們排成四人縱隊,在哀婉的軍樂聲中反持武器為他送葬。步兵團、騎兵、炮兵、線列步兵、高地步兵、海軍水兵、軍官依次行進,為靈柩開道。羅斯的戰馬據說也在送葬隊伍中,試圖在人群中尋找主人,許多民眾潸然淚下。羅斯隨後被安葬於聖保羅教堂墓地英語Old Burying Ground (Halifax, Nova Scotia)。在哀悼儀式上,羅斯的侍從官上前一步,將他的佩劍斷為兩截,擲於墓前。士兵們行鳴槍禮,為他送行。[84]

羅斯及其直接後代在生前都沒有獲得過爵位或貴族頭銜[85]。隨着征服華盛頓的消息傳回英國,他的封爵一度被提上了議事日程。英國政府最初擬定給他「華盛頓勳爵(Lord Washington)」的頭銜[86],同時給予他的遺孀和子女終生生活補貼。羅斯夫人婉拒了封爵的提議,轉而致信戰爭及殖民地大臣亨利·巴瑟斯特英語Henry Bathurst, 3rd Earl Bathurst,希望能將「布萊登斯堡」添加到後代的姓名中,以紀念丈夫在布萊登斯堡戰役英語Battle of Bladensburg的輝煌勝利。英國攝政(日後的英皇佐治四世)同意了該請求,賜予該家族一個新姓:「布萊登斯堡的羅斯(Ross-of-Bladensburg)」。此外,該家族還獲准在家徽上增添一筆新圖案:折斷星條旗的勝利之手[87]

1821年11月,經表決通過,英國國會出資1,575英鎊在聖保羅大教堂南翼為羅斯修建了一座精緻的紀念碑,由著名雕刻家約瑟夫·肯德里克英語Joseph Kendrick (sculptor)創作[85]。跟隨羅斯南征北戰的第20步兵團將士在得知他陣亡的消息後自費300英鎊在他故鄉愛爾蘭唐郡羅斯特雷沃英語Rostrevor的基布尼教區教堂(Kilbroney Parish Church)內豎立了一座帶胸像的紀念碑,並為他哀悼長達一個月。1826年,由英國老兵和當地鄉紳共同出資,一座100英尺(30米)高的花崗岩方尖碑在羅斯特雷沃沿海一座山坡上落成。紀念碑選址在羅斯生前準備修建退休住宅的地方,以便他的遺孀隨時看到[88][89]

影響

弗朗西斯·凱與《星條旗》的誕生。一說他在譜寫第三組歌詞時,可能就受到了羅斯陣亡的啟發[90]

羅斯在英國被普遍視為一位傑出而悲情的戰爭英雄。當攻佔華盛頓的消息於1814年9月27日傳回英國時,英國政府當即拍板由他全權指揮車薩比灣戰事,並增派兩倍兵力和兩位將軍輔佐;各大報社紛紛轉載他的勝利,誇張地將他與威靈頓公爵相提並論;家鄉父老則點燃篝火,載歌載舞為他慶祝[91]。華盛頓的淪陷確實一度為英國在停戰談判上贏得了可觀的砝碼。紐約出版的《國家倡言報》曾直言:「科伯恩英語Sir George Cockburn, 10th Baronet、羅斯和希爾英語Rowland Hill, 1st Viscount Hill(遠征美國的原定指揮官),這三人才是英國政府真正的談判者。」[92]但當10月17日羅斯陣亡的消息從大洋彼岸傳來時,談判局勢再度峰迴路轉。攻略巴爾的摩未果連同上加拿大總督佐治·普雷沃斯特英語George Prévost尚普蘭湖戰役中的慘敗,宣告英國無可避免地失去了速戰速決擊敗美國的可能。在同年12月24日簽訂的《根特條約》中,美國最終獲得了較為寬鬆的條件[93]。隨後英國便將注意力集中於東山再起的拿破崙滑鐵盧戰役。一番哀悼與紀念後,羅斯也迅速淡出了公眾視野[91]

羅斯在美國的形象更加複雜,他對美國的影響也相對深遠。火燒華盛頓一度將美國的經濟和政府推到了崩潰的邊緣。在隨後的六周內,飽受戰爭之苦的紐英倫各州猛烈抨擊麥迪遜總統的政策,並在哈特福會議上討論退出聯邦的提案。所幸次年安德魯·積遜將軍取得紐奧良戰役大捷,這場危機才得以化解[94]。不難想像,羅斯在當時的美國一度聲名狼藉。他被貼上了各種「縱火犯」的標籤。《國家倡言報》則毫不掩飾地稱他為「野蠻人」[95]。有美國私掠船船長甚至揚言要橫渡大西洋前往愛爾蘭,火燒羅斯的故鄉羅斯特雷沃英語Rostrevor以示報復,唯因戰爭結束而未成行[96]。在戰後一段時間裏,他仍然被宣傳為「嗜血的惡魔」、「吃人的怪獸」[97]。但美國人,尤其是與羅斯交過手的美國軍人,同樣記住了他勇敢而富有紳士風度的一面(和樂於羞辱美國人的科伯恩形成了鮮明對比[98]),愈久彌新。前巴爾的摩市長托馬斯·海斯英語Thomas Gordon Hayes在拜訪過哈利法斯的羅斯墓後表示:「毫無疑問,羅斯將軍是一位英勇可敬的戰士」。更有參與過北角之役的美軍士兵專程前往羅斯特雷沃向其家族致敬。但和英國一樣,經過美國內戰,羅斯的形象也日漸模糊[99]

羅斯給美國人留下了兩件延續至今的遺產。在撤出華盛頓途中,他帶走了一位醫生威廉·貝恩斯(William Beanes)[註 4]。貝恩斯醫生的摯友,馬利蘭州律師弗朗西斯·凱英語Francis Scott Key聽說後取得了麥迪遜總統的許可,與負責戰俘交換事宜的美國政府官員約翰·斯金納英語John Stuart Skinner一同乘船前往羅斯座艦雷霆號英語HMS Tonnant (1798),商談釋放貝恩斯等人的事宜。在看到了因傷滯留華盛頓的士兵的證詞,確認美國人優待英軍傷員後,羅斯當即批准釋放貝恩斯醫生,但要求所有美國人暫時留在英艦上,以免泄露英軍實力。[101]巴爾的摩戰役期間,與英艦同行的凱看見星條旗始終在要塞上空高高飄揚,難掩心中喜悅,當即起草詩稿《保衛麥克亨利堡》。該詩後改名《星條旗》並經譜曲,廣為傳唱,最終於1931年由美國國會正式確立為國歌[102]。他還影響了美國總統就職典禮的形式。在1812年戰爭前,美國總統的就職典禮在國會大廈室內舉行。而到了1817年占士·門羅就任美國總統時,由於國會內部尚未修復完畢,他被迫在室外宣誓就任。這一選擇延續了下來,從此露天舉行便成為傳統[103][註 5]

2014年10月20日,羅斯後人弗朗西斯·咸美頓將一把佩劍交至美國海軍華盛頓軍區司令馬克·里奇少將手中。這把佩劍是羅斯在布萊登斯堡戰役時自約書亞·巴尼準將處繳獲的。

到了19世紀下半葉,羅斯在大洋兩岸都已無人問津[95]。許多美國人已經忘記了1812年戰爭及其造成的影響。2018年5月25日,美國總統特朗普和加拿大總理賈斯汀·杜魯多通電話,討論美國對加鋼鋁增收關稅問題。當被問及為何對加關稅涉及「國家安全」時,特朗普反問:「難道不是你們加拿大人燒了白宮嗎?」[104]英國對此也興趣缺缺。隨着時間推移,羅斯特雷沃的天主教人口佔了主導地位。北愛爾蘭衝突期間,這裏成了愛爾蘭共和軍高度活躍的地區。紀念一位為英國陸軍效力的愛爾蘭新教徒變得不合時宜。甚至在故鄉,羅斯也逐漸被人遺忘。宏偉的羅斯紀念碑變得雜草叢生、遍佈塗鴉(但也因此避免了如納爾遜紀念柱英語Nelson's Pillar般被愛爾蘭共和軍炸毀的厄運)。直到1998年北愛局勢隨着《貝爾法斯特協議》逐漸緩解後,這一窘境才有所改觀。經共和派主導的紐里-莫恩區批准,羅斯紀念碑被整修一新,並於2008年再次對外開放。2013年10月,來自美國、加拿大和歐洲的學者雲集羅斯特雷沃舉行學術研討會,吸引了上百名各地遊客前來,共同重新認識這位「華盛頓的征服者」[89]

家庭

羅斯於1802年12月9日娶伊利沙伯·嘉芙蓮·格拉斯科克(Elizabeth Catherine Glascock)為妻,兩人十分恩愛。當他在奧爾泰茲戰役英語Battle of Orthez負傷後,其妻隻身一人從西班牙畢爾包出發,翻越白雪皚皚的比利牛斯山來到法國聖讓德呂茲前來照顧。啟程遠征美國前,他曾向妻子保證這將是他打的最後一仗[105]。羅斯夫婦都十分熱衷音樂。在準備點火焚燒白宮時,他特意從裏面搶救出一台鋼琴,以便麥迪遜夫人能再次演奏[60]。兩人膝下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長大成人。該家族的最後一位男性後裔是其孫約翰·福斯特·佐治·布萊登斯堡的羅斯爵士(Sir John Foster George Ross-of-Bladensburg,1848-1926),服役於著名的英國冷溪衛隊,著有《冷溪衛隊史》系列叢書[3][106]。前英國皇家海軍陸戰隊總司令英語Commandant General Royal Marines羅賓·羅斯英語Robin Ross中將為羅斯長兄托馬斯·羅斯的後裔,在20世紀末曾造訪美國首都華盛頓,並受到了美國海軍陸戰隊的熱烈歡迎[107]

註釋

  1. ^ 19世紀時稱為「總統宅邸(Executive Mansion)」,1901年由老羅斯福總統正式命名為「白宮」[1]。為便於理解,下文仍作「白宮」。
  2. ^ 一名士兵記錄了當晚的菜單:鴨肉、鵝肉、火腿、火雞、水牛舌、水牛峰、佐以馬德拉酒[58]
  3. ^ 1812年戰爭爆發時,主張對英用兵的是托馬斯·傑斐遜占士·麥迪遜領導的民主共和黨(時稱「共和黨」,但和今天美國共和黨沒有直接關係),與反對與英開戰的聯邦黨抗衡。[67]
  4. ^ 英軍撤出華盛頓途中,一些掉隊的散兵游勇洗劫了上馬爾伯勒的幾處農場。前馬利蘭州州長羅伯特·鮑伊請求貝恩斯醫生和另外幾人協助抓捕並關押了其中幾名英軍士兵。羅斯聞訊大怒,因為當他在23日進佔上馬爾伯勒時,貝恩斯表現的非常恭順。他立刻派侍從官佐治·埃文斯中尉逮捕了貝恩斯等三人,將其帶上軍艦一同北上。[100]
  5. ^ 有兩次例外:1909年威廉·霍華德·塔夫脫的就職典禮(由於暴風雪改在在參議院內),以及1985年朗奴·列根第二個任期的就職典禮(由於嚴寒改在國會大廈圓廳內)。

參考資料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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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

在線資源

拓展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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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部連結